我是山姆,当你光临镇上著名的枫叶餐馆时,或许你会碰见我。我有着六尺的身高,自然的棕色皮肤,标致的五官,是一个正值壮年时期的厨师。这里是风和日丽的阳光小镇,我从小就住在这个小镇,和这里的大部分居民一样过着平凡却精彩的日子。我的厨艺广受居民的爱戴,也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我并不是在吹牛,事实上,阳光小镇只有区区数十户人家,算不上是什么旅游景点,也丝毫没有比其他小镇来得繁荣。好在阳光小镇的基本设施非常齐全,甚至也包括了不少额外的社交场所,是个迷你却相当独特的地方。
位于海边的一间小房子是我和太太克莱尔的家。我太太是个教师,也懂得烹饪,有时候会和我一起专研厨艺。
我的生活看起来近乎完美。
那么,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生活产生质疑的呢?
我有着一个任谁看起来都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但一种奇怪的机缘让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存在。
我越来越有理由相信,其实我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不只是我,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甚至我肉眼可见的、手可以触摸得到的一切都是不是真的,甚至是这座小镇本身也一样。
我是一个虚拟的人物,我身处的这整个世界只是一个虚拟世界。
至于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呢?照理来说,我不应该意识到这件事情,应该和其他的人一样安分守己地继续照着蓝本生活下去才对。我也想和以前一样平凡地生活下去,但是一旦这个奇怪的想法一而再地从我脑海中浮现,我就无法平静地入睡。
我太太还以为我疯了,她觉得我是被工作压力冲昏脑袋瓜了,现在依然是这样以为着。
确实,我是真的疯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我意识到的真相远超这个世界的人类的认知范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多么渴望将这个令人窒息的真相告诉他人,谁都好,哪怕是路上碰到的陌生人也好,只要这样子能够减轻我心理上的沉重负担。
在我的想象中,有一个位于我们这个世界之上的主宰者在观察着这个小镇的所有活动,甚至是控制着整个小镇的运作。我并不信教,但如果真有神的存在,指的就是他们吧?
这是个由他们操纵的游戏,而我的存在是对他们的挑战。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不允许我这样的人的出现。无时无刻,我都深怕自己会遭到制裁。因此,我不能对任何人打开心房,就算是我最信任的人也好。
在那个平凡的下午,我突然心血来潮地陷入沉思。无意间,我做出了违反自然定律的行为。我注意到了头上一直跟随着我的、那个奇怪的东西。
那个绿色的宝石在我的头上一英尺处漂浮着、旋转着、闪耀着亮眼的光芒。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那个东西就一直在我的头上。我想,自从我出生的那天就已经在那里了吧。不止是我,每一个人都有着一个独特的宝石悬浮在他们的头上,看得见而触不着。只是我们都习惯了,从来没有介意过它的存在,就像我们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思考一样。但现在看起来,它似乎代表着什么,不过我始终想不出来。
宝石会随着一个人的情绪而产生变化,身体和心理状态达到最好的时候,它的光芒是赏心悦目的草绿色,当某个状态跌落到低谷的时候,头上的宝石会由绿色变成令人担忧的黄色,再逐渐转换为可怕的红色。人们的情绪或许不会通过脸上表情表达出来,但看一个人头上的宝石,我们就可以准确地看出一个人此刻的感受。
然而,一个真正的人类,头上应该有这样一个东西吗?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了一个从来不曾有过的想法。为了找出可以证明我这个想法的依据,我开始留意身边的所有事物,许多我们曾经习以为常,但实际上不合理的事情。
令我感到兴奋但同时也深深感到绝望的是,这样的事情在我身边是不胜枚举的。为什么活了大半辈子才注意到这些事情呢?为什么其他的人都未曾想过呢?
这是时常都会遇到的事情。每当放学或是下班回到家中,都会发现家里的摆设和出门前不一样。不但如此,有时甚至整个住家的外貌都会突然改变,一点预兆也没有。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都抱着心安理得的心理自然地去接受。也不担心找不到新家具的位置,因为我们做一件事情时,自然会有一种奇妙的指引带领着我们去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就算浴室换了位置,想要洗澡时我依然可以找到正确的途径找到它,即使我从来没有去过。
这一件件我们一直以来都习以为常的事情,我突然感到是多么地不合常理。于是,我在去上班时违背了指令,偷偷到住家对面的公园里观察住家的变化。
在那几个小时里,我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就在那一刹那,就在我的注视之下,我的整个房子都变换了颜色。那种速度就像是某人将时间暂停,趁机把房子重新涂了一层新的漆后再让时间恢复。一开始我感到愤怒,那可是我的家啊!接着,我只能钦佩主宰者强大的力量。
我完全相信,至少有一个主宰者在控制着这整个世界,包括我的家。我家的一切装潢都是顺着他的意思而形成的。应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操纵之下运作。我的所作所为,绝对也是受主宰者的指令所控制的。
太不可思议了。
或许是一个疏忽,才会造成我产生了我原本不应该有的思想吧?
想到这里,我就感到非常的不安。
我的人生看似自由,其实我们连主宰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我的这个念头慢慢变成了一个诅咒,像是床底下的怪物,又像是紧跟在背后的脚步声。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惧纠缠着我的思想,不管在做什么事情,我都感觉不到安全感,仿佛自己是个扯线木偶,无法逃离身上的枷锁。
我试图让克莱尔知道这件事,但不幸我被阻止这样做。
当我准备说出那些话的那一刹那,我的喉咙突然发不出任何声响,嘴巴也动不了。似乎这个动作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定律,正因为我不该知道这些事情,因此我说出这些话的权力也被无声无息地剥夺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克莱尔开了邻居的玩笑,我也自然而然地回应了她的话。而我再次尝试告诉克莱尔真相时,我又被无形的力量封住了嘴巴。
从那一个晚上开始,我开始到镇上的夏日酒吧喝酒,而且还喝得烂醉,终结了我一直以来不烟不酒的生活。朋友都对我的行为表示惊奇,但我认为这是我主宰自己生命的一种体现,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我找到一点活着的慰藉。
哪怕这只是一种垂死挣扎般的反抗。无论主宰这一切的是谁,如果他们看见我这无声的抗议,他们会怎么想呢?或许他们也会耻笑我的愚蠢和无知吧?
后来,我经历了在枫叶餐馆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由于我持续多天不去上班,最后被逼自动辞职。不是我厌倦我的工作,相反地,我热爱烹饪,享受做出上等的酱料牛排和海鲜调料浓汤,我也热爱我工作的餐馆。我在厨师这条路付出了多年的血汗,但现在我只认为我的一切努力失去了价值。不,我的人生从来就没有过价值,何来的失去呢?
我想要的是自由,我想要找回人生的价值,我想要在一个真正有人懂得欣赏的世界去当厨师。
当我回到家时,突然发现家里的财产突然多了一大笔钱。这令我感到相当错愕,也马上联想到这是他们的作为。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果然一直留意着我的生活,才会及时在我失去工作之时给我钱维持生计。
克莱尔没有对家里多出来的财富表示什么,她只是和我谈论了关于她刚读过的新书。我无法开口告诉她这件事情,而她也没有留意到异样,只是若无其事地从满满的保险箱里拿出几张钞票。
我不寒而栗。
失业以后,我开始花时间探究他们的力量究竟可以到达什么限度。
起初,我发现到有些动作我是不被允许做的。我无法爬上没有阶梯的地方,哪怕它的高度只有我的膝盖一样高。我无法以暴力闯入别人的住所,除非得到主人的同意。我无法把食物放进书柜,也无法将书本放进冰箱。我也无法把物品丢入泳池里,因为我完全不能对一般的物品做出投掷的动作,难怪阳光小镇的泳池永远那么干净。
后来,我绝望地发现我们被允许做出的动作实际上少之又少。我们的所作所为甚至所说的话都必须依据他们的规则,一旦超出界限,我的身体就会被强行绑定,没有任何办法。
这么说来,即管有其他人和我一样发现了这个世界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他们也无法表达出来,对吗?
我们的生活局限在几个要素之中。我们的使命是,吃饭以维持生命、学习以工作赚钱、和他人交际以满足心理需求,综合以上几项,我们的最终任务是达到一个我称为终生期望的目标。
我在想,是否所有的人都是依着主宰者的模样造出来的呢?
我有一个更大胆的假设,也就是这整个世界都是真正世界的翻版,这里所有的人都真正人类的投影。
每个人头上宝石的存在,无非也是为了让主宰着更方便知道所有人的情绪,更容易实行管理而已。
这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游戏,主宰者控制我们的生活以得到乐趣。我是游戏里的一个角色,或许是主要由主宰者来操控的主角,也可能是为了和主角产生互动才存在的次要角色。
顺着平时遇上的事情来思考,我应该是主要的角色,至少也是主要角色之一。
我想向着天空怒吼,但我真正所做出的动作只不过是到冰箱里拿出一份热狗,坐在院子里吃而已。
安德森夫妇昨天刚结婚,今天突然在家里争执起来,两人的态度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不但离了婚,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如此反常,以至于我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一定是主宰者的安排。
高木家的大儿子性情大变,不但三更半夜出外翻找他人的垃圾桶,还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不但如此,还有几个人走在路上时突然被四面墙围了起来,在里头活活饿死,包括我最好的朋友阿维维杰在内。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但我无能为力。街头随处可见里头传来抱怨声的四面墙,许多人因为失去了亲友而带着红色的宝石,时不时会听到他们的哭泣声,整个小镇弥漫着愁云惨雾。
这个主宰者的行为似乎和以前不再相同了。
主宰者开始在这个小镇里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我看见阿维维杰被死神接走的那一刻,我只能靠哀悼来表示我的悲伤,却没有任何方法宣泄我的愤怒,以及我对主宰者的仇恨。
被把玩在主宰者的手掌心里,但大家都没有发现,还是悠然自得地继续过着生活。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的诡异,都将之当成是命运的安排,这显然过于乐观了吧。
在这个时候,我感到比独自一人作战还要孤独和无助。
我也会感到害怕。他们不了解,就算我们不是真正的人类,但是害怕死亡的感觉和他们丝毫没有不一样。
若我有这个能力,我会让他们尝尝这种感觉。但我无从下手,我想说实话,说出的却是平时聊天的内容。
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们有能力控制我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比利在和我聊天时,无意间透露了安德森夫妇的事情。安德森先生是小镇里五家剧院的院长,在和安德森太太离婚后,克莱尔才有办法接近他。
经过我的调查,发现被墙壁困住而死亡的人,都是和克莱尔有过节的人物。从小学至今和克莱尔有过争执,关系在平衡点之下的所有人物都无一幸免地死了。
答案现在不再若隐若现,而是清楚地写在我眼前。
没错,主宰者是想要清除所有对主角不利的角色,而主角就是我太太克莱尔。
主宰者将感情投入到克莱尔身上,因此才对憎恨的人一一展开了报复吧?
我非常了解克莱尔的性格和终生期望,她的期望就是嫁入豪门,只有嫁入豪门,这个游戏才算成功。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工作,当然也失去了成为富豪的机会。我已经没有时间从头做起,这个残酷的事实已经很明白。
最近克莱尔的行踪变得神秘,也较少回家。
我知道,这不是克莱尔的错,一切都是主宰者的杰作。他明白光靠我是无法完成克莱尔的终生期望,所以她必须接近安德森先生。
我不怪那些人,因为他们都是主宰者手下的受害者。只有我可以挽回这一切。不为什么,因为只有我才意识到这一切事情并不是偶然。
但我又能做什么呢?只要他们喜欢,他们就可以随时随地要我的命。
我可能在路上被墙壁困住而活活饿死。
我可能在修理电器时被电击而死。
我可能在家里的火灾中无故送命。
我甚至可能在看星星时被流星击中。
只要主宰者认为我是一个阻碍,我就必死无疑。主宰者主宰着一切,不需要对我们负任何一点责任。
我该怎么做?
我想要得到真正属于我的人生,而不是走在主宰者的棋盘上,当一个没有思想的棋子。我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小镇,带着克莱尔一起离开。但是克莱尔只是个凡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模拟角色,我救不了她。
其实,我连自己的生命也救不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克莱尔对我宣布了她想离婚的意见。我看着克莱尔,顿时感慨万分。从我们毫无来由地被分配到了同一间房子里的初遇,到我们日久生情,到我们在公园里的初吻,一直到我给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天,我都铭记在心,就像用截屏下来的照片一样清晰。
就算我们之间发生得所有事情都是被安排出来的,那又如何呢?
我对克莱尔的感情,一点都不虚假,一点都不比他们所谓的真实的人类还要虚假。我是真心地爱着克莱尔,一直到现在还是一样。
克莱尔对着我吼叫,我们头上都出现了代表感情变差的红色减号。
我想挽回,要求她收回这个决定。
但是,我现在居然说不出挽回的话,而是开始反口辱骂她。
我嘴里说出的,根本不是我内心的话。我心里是多么地悲伤,但还是不能流下泪来。我不由自主,说出了一些难听的话,脸上摆着毫不在乎的神情。
我爱克莱尔,但是我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主宰者在操纵我说的话,说着可以让他达到克莱尔终生期望的话。一切都照着主宰者想要看到的剧本走着,我毫无还击之力。
克莱尔离开了家,带走了一部分的资产。家里本来应该属于她的东西都变成了金钱。当我回到睡房里,双人床已经变成了一张没有见过的单人床。
第二天,比利告诉我,克莱尔已经和安德森先生结婚了。他们的婚礼甚至没有邀请所有和我有关的人士。
我想清楚了,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认命。主宰者没有因此杀了我,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为了活命,我不能再当他计划的绊脚石。我眼睁睁地看着克莱尔嫁给安德森先生,当她的安德森太太。或许她的下一步是为安德森先生生一个孩子吧?还是让孩子成为新一任的剧院院长?
我最害怕的,就是在完成了她这个终生期望、嫁入豪门之后,整个游戏就会完结。
游戏结束之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呢?我们会不会落到下一个玩家手中,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呢?
我想要离开,但是这个小镇不允许我这样做。在小镇的边缘,无论怎么努力地向前跑,还是被一条无形的防线挡着,无法前进。通往山区的马路被那条线分成了两边,隔开了小镇里和小镇外的世界。眼看着虚假的希望,我被限制在了阳光小镇的范围内。
我哭笑不得。然而,在一个人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居然无法表达出来,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我走过中央公园,看见带有绿色宝石的居民们在欢愉地交谈。
现在几点钟了?我感到肚子咕咕作响。头上的宝石也开始发出橙光。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我吃了自己做的海鲜汤,味道奇差无比。连碗也没有洗,我疲惫地走进房间,躺在床上。
睡觉前刷牙是我坚持了大半辈子的习惯,怎么现在就忘记了呢?我慵懒地挪动身子爬起床,突然发现房间里好像少了什么。
我一直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房门凭空消失了,变成一道厚实坚固的墙。
我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还不时在原地傻笑。我只遗憾在这个世界的人无法一边笑一边流泪。
无论如何,他们的能力还是有限,对吧?终究他们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吧?
我看着窗口外的草地,草地旁的马路,还有马路边嬉闹的小孩。那些只是虚假的希望,就好像这个世界一样。
在蚂蚁的世界里,人类或许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在蚂蚁的认知中,被小孩捏死的蚂蚁也不过是命运的受害者而已。第一只提出反抗人类的蚂蚁最终还是被当成一只疯子。
我只能回到我的睡床上,看着天花板,什么事也不能做。
(完)
好久不见!
这篇东西是我玩游戏玩到疯掉的时候开始写的,整半年后的今天我才在再次玩游戏玩到疯掉的情况下继续写完它。
这篇东西你会看到The Truman Show 的影子,还有很明显我玩到疯的游戏就是The Sims 。xD
写完这篇东西,感觉很心酸,所以打算再写另外一个good ending 的版本。
有时候会梦到我的朋友们。
梦到景荣的时候,会看到他醉醺醺地摇摆着身体,而且还要很有节奏感那种。
梦到River 的时候,通常也是梦到荣华的时候,因为每次他们都会抱在一起玩亲亲搞同性恋。
梦到Victor 的时候,他会一直拼命拿呕出来的mashed potato 丢我。
轮到梦到凯升的时候,总会看到他拿着木棍。
心想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追着我打。
“丧尸小说几时要写?差不多拖了两年啊!”
“下……下个月有空的时候!会……会写的啦!”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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